第590章 一个红脸,一个白脸_大唐第一臣
笔趣阁 > 大唐第一臣 > 第590章 一个红脸,一个白脸
字体:      护眼 关灯

第590章 一个红脸,一个白脸

  …

  见李公淹在这明知故问,韦叔谐摇头一笑,并没有直接回应,只是慢条斯理的摇晃着手中茶杯,若无其事的问道:“你对高经略应该并不陌生吧,你对其如何评价?”

  李公淹闻言一怔,然后直接说道:“高经略文武全才,自是我朝梁柱,常侍何故问及高经略,莫非……”。

  说到后面,李公淹已经隐隐有些猜测。

  “不错”,韦叔谐微微颔首,满是佩服的笑道:“高经略公忠体国,不计个人名利得失,实在是国家梁柱啊”。

  “先前高经略上书圣人,经略府行霸道震慑地方豪酋,朝廷便行仁道抚慰,如此一来,可尽岭南俚僚之心”。

  听得韦叔谐的话,李公淹终于明白,为何李世民对韦叔谐另有单独的口谕,这种事虽不属于阴谋,但也不好直接对人言,否则便失去其应有的作用。

  一个红脸,一个白脸,既是配合默契那就要显得真实一些。

  不然让陈龙树明白过来,原来高攸之是故意晾着我打压我,然后朝廷再来假惺惺的抚慰我,这搞不好弄巧成拙。

  “高经略,这……实在是高啊”,李公淹也不由得叹服,然后看一眼韦叔谐,直接赞道:“也难怪圣人如此信任高经略”。

  对于这个话题,韦叔谐并没有接话,只是说道:“所以此行,我们的任务就是怀柔,对各地豪酋善加抚慰,以表朝廷之恩德,若是陈龙树对我等有所表示,侍郎可知道如何应对?”

  “表示?”李公淹再次一怔,然后试探性的问道:“照单全收?”

  韦叔谐含笑点头,“这也算是圣人默许,不必担忧”。

  李公淹当即应诺,然后也是不由得觉得好笑,这算不算是奉旨贪污啊。

  其中的道理也是浅显易见,往常天使出京,承旨宣劳,也有地方官吏有所表示,这也是人之常情,虽是不符法度,但也避免不了。

  当然也有特殊情况,比如天使已经知晓某个地方官员将要大难临头,那他刘一定不会收下他的表示,因为天使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着朝廷意志,他们来自京城,消息更加灵通。

  这就跟先前的暂驻城外提前通报是一个道理,如果提前通报,那应该不是坏事,但如果突然造访,来一个措手不及,丝毫不给地方官员准备的时间,那说明来者不善了,这里面也全是学问所在。

  此行他们二人代表朝廷抚慰岭南各地,当地豪酋有所表示的话他们就应该照单全收,如此一来,那些豪酋心底也将稍安,这何尝不是维持稳定的一种方式呢。

  与此同时,泷水县衙里,陈氏也是欢聚一堂,共庆加官进爵,永宁的陈普光也是连夜赶回来,再加上云际何氏的人,济济一堂,好不热闹。

  “妹夫,你现在也是堂堂都督了,怎的才是一个小小县侯”,堂中左上首的一名粗壮大汉举起酒杯一饮而尽,咋咋呼呼的说道:“这长安的皇帝也太小气了吧”。

  “兄长慎言”,陈龙树闻言立即制止道,然后看看左右并无外人,也是急忙说道:“今后可万万不能对长安方面口出不逊了,一个不慎,便是身死族灭的下场”。

  那粗壮汉子名叫何壮,正是陈龙树的妻兄,也就是陈普光兄弟二人的亲舅舅,听得陈龙树这谨小慎微的话,只是撇撇嘴,“妹夫你这官越做越大,胆子倒是越来越小”。

  陈龙树往日多有依赖云际何氏,见状也是无奈,何氏乃是本土的僚人,何壮更是这一代的云际垌首领,他也不好直接训斥。

  陈集原见状眉头一挑,只是说道:“舅舅可莫要忘了钦州宁长真,那么厉害的人物最后如何,还不是身死异乡”。

  咳~何壮正在饮酒,听得这话顿时呛着,只得瞪他一眼,但再也不敢胡言。

  云际何氏曾经也是宁氏附庸,何壮可是知道宁长真的能耐,当他听闻宁长真死于黔中的时候,也是好一阵震惊,那可是一代岭南大酋长。

  现在仔细一想也是,宁长真威震岭南数十年,最后落得身死异乡,他们比之宁长真尚且大有不如,如何敢对朝廷不敬。

  “现在贞观圣人即位,听闻他对爵位更加慎重,邸报上面讲,朝廷已经有意削减爵位,诸多皇室宗亲尚且爵位不保,吾家有一县侯,已是知足了”。

  陈龙树想到爵位一事,也是幽幽叹道。

  “正是,那钦州的宁纯官拜都督又如何,他跟随经略使劳苦功高,更是经略使在长安的同学,还不只是县男之爵”,陈氏另外一个族人也是附和道。

  只有陈普光含笑不语,只是在一边默默的品茗,在他看来,爵位不过虚名罢了,没有食实邑的爵位没有任何实际好处,更何况,这一次泷州陈氏,从头到尾都被经略使给拿捏得死死的。

  论功行赏的时候就该加官进爵,现在硬生生成为朝廷的抚慰,简单说,此次加官进爵本是他陈氏积极平叛应得的封赏,但最后还要对朝廷感恩戴德,还要对经略使敬畏有加。

  看见父亲意气风发的模样,陈普光也是摇头一笑,他始终认为父亲还是太过自降身份,到头来不过只是经略使手中的一把刀。

  不过这把刀还有用处,也有相应的赏赐,只要使得顺手,便并无危害,陈普光也就并不在意,只要陈氏安全无虞便可,陈普光对于加官进爵并无追求,他可是正儿八经的佛系青年。

  “阿耶,原来先前经略使并非是故意压下我家功勋啊”,陈集原这时也是感慨的叹道,“想来他也知道朝廷已有安排了”。

  陈龙树缓缓放下酒杯,嘴角一扯,“可他就是不说,弄得我们在此惴惴不安,再让朝廷遣使来安我们的心”。

  陈普光有些诧异,抬头看了一眼父亲,父子二人对视一眼。

  陈龙树有些不满的瞪他一眼,“不要以为每日里读几本佛经,便以为自己看透一切了,你耶我不是蠢货,这还能看不出来?”

  陈普光脸色赧然,惭愧的低下头,“阿耶教训的是”。

  陈集原现在也是听明白了,倒也没有特别的想法,只是说道:“朝廷这些人,真是心眼多”。

  “心眼不多的早在乱世中死了”,陈龙树冷哼一声,“不过是心照不宣罢了,这样体面一点,大家面上都好看,宁长真为什么死,他就是老糊涂了,把别人看轻了”。

  说到这里,陈龙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,重重的甩下酒杯,瞪向两个好大儿,已是七分醉意上头,胸中郁气喷涌而出。

  “你们总觉得我太谄媚,有失身份,可咱们是什么身份,在他们中原那些世家大族眼里,不过是岭南蛮人而已,只有你强大了,你爬到他们同一的高度,甚至超越他们,那才叫身份,那才有体面可言”。

  “若不认清现实,认清身份,我早在二十多年前就死了,何来的今日的陈氏”。

  听到父亲拍案怒斥,陈普光羞愧难当,他年纪稍大,幼时生活在钦州,寄人篱下的滋味他也晓得,现在更是深深地体会到父亲心中的酸楚。

  陈集原也是低头垂眉,只是认真听着,紧握拳头,指甲已经嵌进肉里仍不自觉。

  复兴陈氏,振兴门楣,这一刻他也知道这么多年来,父亲心里承担着多重的压力,谄媚,逢迎,那也是无奈之举,他们不是中原那些世家名门,若要抬高门第,若要立足于岭南,唯有不顾一切的往上爬,这是唯一的出路。

  “哎,妹夫,今天庆祝你加官进爵的大好日子,怎的恁大火气”。何壮起身来到跟前,将陈龙树按在座位上。

  转身瞪一眼红着眼眶,怔怔出神的陈普光,“大郎,还不给你耶倒杯茶醒醒酒,修佛修傻了”。

  陈普光忙不迭应着,上前斟茶,

  “他就是傻了!”陈龙树一把将茶杯扫落在地,怒斥陈普光,“明明一副玲珑心,天生的头脑,非要死心塌地的学佛,既如此,你就学去吧”。

  说到这里,陈龙树噌的起身,“你们都听着,我,陈龙树,死后传位于次子陈集原,由陈集原继任大酋,兼陈氏族长之位,凡陈氏族人以及双周俚僚,不得违逆”。

  众人闻言大惊,陈普光倒是并无异议,他本来就对继任大酋长没有什么兴趣。

  陈集原便是愣住,急忙起身推辞,“阿耶不可啊,大哥才是嫡长子,如此有违宗法啊”。

  “什么嫡长子”,陈龙树瞪眼挥手道:“你要让他带着全族去学佛吗?”

  陈集原愕然,看向陈普光,“大哥,你……”。

  陈普光点头一笑,“二郎莫要推辞,接下这个重任吧,大哥不会有怨言,只会全心全意的辅佐你”。

  见陈集原一脸纠结,陈龙树再次一拍案桌,“陈集原,你敢忤逆?”

  “儿不敢”,陈集原忙是跪倒在地。

  “二郎,接下吧”,舅舅何壮也是慨叹道:“你大哥这性子你也知道”。

  陈集原抬头一看,只见众人全部看着他,犹豫良久,只得沉声道:“孩儿…遵命”。

  众人再次举杯庆贺,泷州陈氏这是正式确认下一任大酋继承人,这是大事,不仅要通传泷州各垌溪俚僚,更要大肆庆祝。

  泷州双喜临门的时候,高州,高凉城,州衙后院,冯盎一脸阴沉。

  “明达公,人交给你了,希望可以听到好消息”,高冲负手笑道。

  “高州冯氏多谢攸之恩德”,冯盎下座行礼拜道:“老夫一定尽力”。

  高冲含笑点点头,看着堂中那名灰衣老者,似笑非笑的说道:“可不是尽力,暂且留他一命,已是看在你我往日旧交,若是执迷不悟,下场如何,想必你冯氏也知道”。

  说完之后,也不理会冯盎错愕的表情,高冲便是转身离去。

  但是很快冯盎便是明白高冲的用意,面上依旧是阴沉不变,只是坐回原位,久久不语。

  冯盎坐着,堂中那名老者似乎是站不住了,体力不支,嗤笑一声,“怎么?你冯氏大酋长打算将老夫如何处置啊”。

  冯盎闻言眉头一抖,只是喟叹一声,“这么多年了,你还不能释怀吗?”

  场中那人正是冯盎的二哥冯暄。

  听得这话,冯暄一挥衣袖,自顾自来到一边落座,再次发出讥笑,“释怀,冯三,你可真是胸怀大度啊,积怨二三十年,说释怀便可释怀了”。

  砰的一声,“若非你贻误战机,结交匪寇,大哥也不至于死在广州,二十多年了,你还没有醒悟,你真当祖母只是偏爱吾?还不是因为你太无知”。

  饶是冯盎的养气功夫,现在也是忍受不住,不由得拍案怒吼。

  听到冯盎提到大哥冯魂,冯暄的脸色也是有些不自然,只是冷哼一声。

  “你这幅姿态,我如何保你一家性命,冥顽不灵,不可理喻”,冯盎见状咬牙切齿的说道。

  “那高冲究竟意欲何为?”

  良久,冯暄终究是出口相问,说到底冯暄还是不想死,活到六十多岁不容易,现在儿孙满堂,冯暄也不想落得满门抄斩。

  实际上,这场所谓的劝降也就是走一个过场,冯暄没有道理死跟着宁道明陪葬。

  其实冯暄跟随宁道明起兵谋反,但他也没有发兵攻打州县,从头到尾只在封山城陪同宁道明彻夜饮宴。

  冯暄更没有割据自立的野心,他起兵反叛的原因其实很复杂,也很荒谬。

  一方面是因为宁氏强盛,受宁道明胁迫威压,不得不从。

  另一方面就是冯暄心高气傲,不服三弟冯盎,从二十多年前冯盎继任冯氏大酋长的时候就不服。

  当年冼夫人去世时,其子冯朴已去世多年,长孙冯魂也早逝在广州,次孙冯暄让老妇人大为伤心,便传位于幼孙冯盎。

  对此冯暄心里很是不服,他是嫡次孙,嫡长孙冯魂死后,理性由他冯二郎继位才是。

  自从冯盎接任冯氏大酋长之后,冯暄便离家自立门户,来到高州西北一带,纠集俚僚,也是一方大首领。

  冯盎念在兄弟一场,也没有追究,任由他独自发展,兄弟二人从此形同陌路。

  只是没想到冯暄竟敢跟随宁道明谋反。

  “第一,真心悔过,写一封悔过书,上禀经略府。

  第二,所部俚僚,全部下山进行编户入籍,隶属于罗州,朝廷对你,也另有任用。

  第三,你跟谈殿素有交情,要你出使一趟,查察谈殿是否有自立之心,看看是否可以劝其下山,编户入籍,若不能,则配合经略府,将其剿灭”。

  “仅此三点”,冯盎看着须发皆白的冯暄,也是言语沉重,“你若能做到,不仅可免死罪,还另有任用,否则……我也救不了你”。

  请收藏本站:https://www.bqg57.cc。笔趣阁手机版:https://m.bqg57.cc

『点此报错』『加入书签』